監所訪視|慢慢變老的身軀

1990年,王信福捲入一起船長卡拉ok的殺警案,關鍵的重要證人被國家槍決, 無法再出庭作證,死刑冤案王信福也成為「司法活化石」(https://reurl.cc/5g7XZz)。

今年,信福大哥已經68歲。去年初,信福大哥的膝蓋出現退化性關節炎的症狀,影響步行速度。這次探視信福大哥,只見他扶著樓梯的扶手緩慢地從地下室走上來接見室,顯得相當吃力。一旁擔任雜役的同學(受刑人之間彼此稱呼對方為「同學」)見狀,連忙走到他旁邊攙扶著信福大哥。

前一陣子霸王級寒流來襲,也影響著信福大哥的膝蓋,「天氣冷的時候會比較痛」信福大哥說。即使在監所能夠申請看醫生,但醫生能給的治療,大多仍是開止痛藥物以緩解疼痛症狀, 「止痛藥我都不敢吃,那個對身體不好啦」信福大哥說。除了藥物,退化性關節炎仍可接受其他的復健治療,諸如熱療、遠紅外線、超音波等等,但對於身在死牢的信福大哥而言實在是遙不可及的奢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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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所訪視|一場等待父親的婚禮

「舍房同學都說,我不像在關。我的家人就是不希望我像在關,才那麼常來,因為我本來就是被冤枉的。」無辜者阿忠哥說。阿忠的太太一如往常,每週都會來看他兩次,回想初進監獄的阿忠哥,總是隔著鐵窗泣不成聲。「這幾年,我也是慢慢變開朗的,不然怎麼過」阿忠哥說,但再怎麼開朗,談到對女兒的虧欠,仍忍不住哭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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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所訪視|菸、口罩與「寶貝」

最近新型冠狀病毒的疫情,讓監所的接見會客多了一些手續:量額溫、戴口罩,甚至新增許多自動酒精消毒器。我們詢問無辜者源修大哥口罩還夠不夠用,源修大哥表示口罩還有一些,但是也跟外面一樣不論是「監所公家發」或是「自己開單買」都已經很難再取得新的口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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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所訪視|「 你怎麼在電視上?」

一般受刑人在監獄中,如果累進處遇的「級數」比較高或手頭稍微寬裕,可以買掌上型電視,在不需要下工場勞作的日子裡,至少還可以打發時間(但電池將是不小的開銷)。對於家境清寒的無辜者來說,使用掌上型電視或是在悶熱不透風的牢房中使用風扇,算是奢侈的開銷。監獄,如同一個小型社會,也存在著階級。

在漫長的牢獄生活中,對在監獄的無辜者而言,尤其珍視任何對外的連結。無辜者阿勝大哥常說,「我看看你們的照片,心情就會很好。」為了這句話,我們在沒有看他的日子裡,三不五時會寄生活照和阿勝大哥分享,同舍房的同學也會一起「聞香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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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所訪視|渴望自由但又害怕出監後的生活

跨完年後,無辜者源修大哥距離回家又更近一步。今年的上半年,源修大哥有望可以服完刑期返家。這次帶了源修大哥「念念不忘」的水煎包來會客,「看到你來,我真的很開心」源修大哥說。

原本,源修大哥在一間工廠工作,但一場冤案、近七年的牢獄之災,讓源修大哥失去做了十幾年的工作。我問源修大哥有沒有可能再回去,「應該不可能回去了」源修大哥說,「這麼老了,人家可能也不要了,而且主管也知道我有案件在身。」

對多數的無辜者而言,出監後的生活往往「難以想像」,社會復歸總是說得簡單、做起來難。

和源修大哥聊到準備離開監獄的心情,源修大哥說:「出去之後,那些朋友我都不敢找了。」過去因為和朋友小酌,纏上了冤案,好不容易準備要離開監獄,源修大哥謹慎的思考著自己的未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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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所訪視|卡片傳心意

網路發達的今日,大家還會收到實體卡片嗎?

在監所裡,無辜者除了用信紙和我們與家人互通信息外,難得的年節時刻也會用卡片傳遞心意。然而,卡片不是監獄合作社販賣的經常性商品、無法在一般會客時代為購買,無辜者通常是在監獄辦的書展上購買。

今年過年,無辜者信福大哥和源修大哥一樣,沒有送出懇親申請(https://reurl.cc/NaKXn5)。信福大哥說:「家人的年紀較大,不好意思讓大家辛苦跑一趟」。考量家人從家到監所來回兩個多小時的車程,再加上懇親的時間,也得花上一整天,信福大哥選擇以卡片向家人傳情。

「不一定每年都會辦書展,如果沒辦就買不到了」,信福大哥說。定期探望信福大哥的志工小毛在收到信福大哥的賀年卡片後,回寄了三張空白的賀年卡,讓信福大哥可以把祝福繼續傳下去給更多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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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所訪視|記憶中的糖醋魚

這次在探視無辜者阿水前,剛好收到幾天前他寄來的信件。

阿水的孩子曾和我們提到爸爸煮的糖醋魚很好吃,我們和阿水說很可惜沒吃過他煮的糖醋魚,阿水在信裡寫下:「很多人都說我做的糖醋魚很好吃,我是覺得很平常,還可以入口吧?你想吃的話可能要等很久喔!如果你願意等,我一定會做給你吃!」 今天和阿水見面時,聊到糖醋魚,阿水直說:「其實我已經快忘記糖醋魚是怎麼做的了。」

時間,奪走了人的記憶,也改變了阿水的想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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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所訪視|冬季厚棉被的困擾

這個月,我們一如以往地前往監獄和無辜者阿山兄來場「三隻小豬」的「約會」(三隻小豬的故事:https://reurl.cc/9zylla )。最近氣溫驟降,我們問阿山兄,有沒有多穿一點?

「有換厚棉被了,但是太厚了……」,阿山兄說。原來,所謂的「棉被太厚」並不是因為覺得太熱,而是他的舍房只有大概一到兩坪,整間睡滿時會有十二個人,「有時候我睡著了,棉被滑過去,弄到同學,就吵醒了」,阿山兄說。每個人躺平的空間大概是肩膀寬,厚重的棉被在睡夢中,不小心弄到同學彼此多少有些不開心,阿山兄只是簡單的說:「大家互相啦」。

根據法務部今年十月底最新的統計資料,目前全台各監所的超收比率為7.8%,雖已是近十年來最低的超收比率,但仍然超收了4000多人。監所超收的問題,受到影響的不只是無辜者、受刑人,也連帶加重了監所戒護、教化人員的工作負荷量,短缺的人力使得監所裡的「矯正教化」往往是以大型的集會演講方式進行,實難在個別化的了解下支持每一位受刑人。我們每個月與阿山兄的「約會」,即使只是和他聊著日常生活的瑣事,無非是希望讓阿山兄能感受到:即時隔著鐵窗但他並不是孤單一人,在外面仍有我們願意相信他、和他一起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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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所訪視|在海上的歲月

聯盟在台灣四處跑透透,穿梭在各地監所探望無辜者,有時搭高鐵、搭火車或開車、騎機車,但從來沒有搭過船。無辜者阿勝哥在捲入冤案以前,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船長,我們好奇的問著關於他在海上的故事。

「我八歲入學,十四歲國小畢業之後,十五歲就開始跑船了啦」;「一開始從在船上煮飯的做起,我煮飯煮了兩年,後來才升上船員,20歲當上船長」阿勝哥說。一直到捲入冤案的五十六歲以前,阿勝哥都一直做著船長的工作。四十多年的跑船生活,阿勝哥說自己早已習慣寂寞的生活。

「從以前我就都是跑國外的,一趟船出去通常都是兩年半才回家」。阿勝哥解釋,因為一趟船好不容易開到遠洋工作,所以一次出去都很久,也因此阿勝哥往往一年才回台灣一次,看看太太與子女。「我每年過年都會回來台灣七天或十天不一定;船就先停在印尼的港口,我自己搭飛機回台灣」,阿勝哥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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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所訪視|早晚溫差大的感冒季節

最近,入秋的時節到來,早晚溫差大,監所裡的無辜者也跟著換季,改穿上長袖長褲。

身邊許多親朋好友接二連三的感冒,源修大哥在監所裡工場動輒一兩百人,若不小心有人感冒了,更容易相互傳染,怎麼吃藥都要很久才會康復。

這次到開車到監所和無辜者源修大哥聊天,也叮嚀著源修大哥:「天氣早晚溫差大,要自己照顧身體,小心不要感冒了」,源修大哥說:「沒關係啦,如果真的感冒了主任會帶你去看醫生啊」,一開始我還沒意會過來,但源修大哥用自嘲的語氣繼續說:「會有保全在你身邊站四小時,陪你啊,在外面還沒有咧,還要自己去看醫生」,語畢,源修大哥緩緩道出:「要自己這樣想啊,不然怎麼能繼續過下去,會很難受啊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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